第一卷 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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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懟人
“砰，砰，砰”幾聲槍響過後，謝英寧放下手中的訓練槍，摘下了護目鏡，對面的靶紙沿著軌道輕飄飄的駛到她面前，謝英寧摘下靶紙看了看，她一共開了10槍，靶紙中央密密麻麻幾個黑洞，有一槍射歪了，9環。謝英寧忍不住撇了撇嘴。
姚瑤悄無聲息的來到謝英寧身後，看著她的靶紙讚嘆出聲：“寧寧你可真厲害！”一邊暗暗的折起了自己的那張。
謝英寧其實心裏對這個成績是很不滿意的，但她知道姚瑤的射擊水平實在是不怎麽樣，說這句話肯定是真心實意的在稱讚她，便鼓勵道：“只要瑤瑤你多加練習，成績肯定會提高的。”
這時，傅清心迤迤然走過來，雙手搭上謝英寧和姚瑤的肩膀：“我餓了，去吃飯嗎？”
謝英寧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清心，今天中午我約了阿則一起。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吃？”
傅清心連連擺手：“我可不想去當電燈泡打擾你們‘師徒’的約會。”
“師徒？”謝英寧滿臉疑問。
“也不知道是誰跟我們介紹左組長的時候說‘這是左宗則，他可是我的師父，很厲害的’。”傅清心一臉揶揄，十分精準的模仿了謝英寧當時的語氣。
謝英寧這才想起來之前在島上左宗則第一次出現時，她確實是這樣介紹的，但是傅清心那副少女懷春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想到自己當時是這樣的語氣，謝英寧覺得臉上熱辣辣的，窘迫之下伸手去撓傅清心的腋下，傅清心最怕癢，一個勁的往姚瑤身後躲：“我錯了……哈哈哈哈……我錯了還不行嗎……哈哈哈哈……”
三人在這裏打打鬧鬧，冷不丁旁邊響起輕蔑的聲音：“沒有靈力的普通人而已，別以為仗著自己漂亮使了手段勾搭上了左組長就能萬事無憂了，等以後接了任務還不是哭著喊爹媽。”
這個聲音穿透力十足，三人立刻停止了吵鬧面面相覷。謝英寧聞聲望過去，見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多歲俏生生的小姑娘，小姑娘旁邊站著一男一女。不巧，除了這個小姑娘，其餘兩個人謝英寧都認識，正是謝英男和林秋沈。
謝英男看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林秋沈仍然跟小時候一樣，一副笑瞇瞇的樣子，他揮手跟謝英寧打招呼，謝英寧扭過了頭。
咦，被無視了呢。林秋則雙手插進褲兜，笑得更開心了。
謝英寧不想搭理謝英男，心知謝英男肯定和她一樣不想來個姐姐妹妹的認親行動，至於林秋則，雖然好多年沒見，但那副笑面虎的惡心樣是她一直敬而遠之的。
“你們認識她嗎？”謝英寧朝對面小姑娘努努嘴，問傅清心和姚瑤，得到兩人否定的回答後，她朝著那嬌滴滴的小姑娘喊道：“餵！”
小姑娘漫不經心的回答道：“幹什麽！”
謝英寧指了指自己：“你認識我嗎？”
小姑娘搖搖頭：“不認識。”
“你看，我既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謝英寧耐心的說道，就像兩人在和和氣氣的聊天，但下一秒突然畫風直轉道：“那我怎麽做幹你屁事！”
轉折太快，眾人有一秒鐘的呆滯。小姑娘臉色漲得通紅，她伸手指著謝英寧半天說不出話來。
謝英男皺了皺眉頭：“女孩子說話不要這麽粗魯。”
“哈！”謝英寧忍不住笑出聲，作為正兒八經的謝家千金，謝英男的言行談吐和行為舉止是經過專人嚴苛教導的，世家子弟的修養絕不是一朝一夕便培養出來的，像剛剛謝英寧這樣粗魯的話她長這麽大估計都沒有說過，也沒有人敢在她面前說過。
但是謝英寧從小放養，四處打工，三教九流，什麽樣子的人沒有接觸過，更難聽的臟話她都聽過，剛才那句“幹你屁事”在她的字典裏都不算是臟話。
“我們在這裏聊天，是你們非要插話，插話之前沒想過會被人罵嗎？”謝英寧翻了個白眼，好像自從她從地府回來之後就越來越放飛自我了，“再說了，少管閑事，你能活到九十九！”
對面小姑娘是徐家旁支三小姐徐緋，自決明島回來之後她就一直跟在謝英男和林秋沈的身邊，一如家裏長輩告訴她的那樣。雖說是徐家旁支，但也是被人護在手心裏寵大的小姑娘，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當時就淚眼汪汪，雙眼求救的看向謝英男和林秋沈。
誰知謝英男在說了那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反應，低頭看著鞋面不知在想些什麽，林秋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沒有接受她的求救。徐緋只好恨恨地剁了下腳，不說話了。
“聊完了？走了。”伴隨著低沈的聲音，左宗則緩緩步入射擊訓練室，他對傅清心和姚瑤說道：“我先占用一下阿寧，你們不介意吧。”
傅清心和姚瑤呆楞了片刻，反應過來以後連連擺手：“不介意不介意，您請便。”
“謝謝。”左宗則微微一笑。他不經常笑，但一笑起來那真的是冰雪初融，百花齊放，三人齊齊紅臉。
左宗則牽起謝英寧的手便離開了，留下身後林秋則一臉玩味。
從南海回來半個月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面對面坐在一起吃飯。左宗則的事務所堆了一堆事情，還有決明島之後發生的事情，他要寫詳細報告，處理後續問題，忙的不可開交，謝英寧理所當然的加入了專案組，現在正在和其他新人一起接受訓練，之後再決定加入哪一組。兩人各自忙碌，早出晚歸，連坐下來談心的機會都沒有，一個不留神，大半個月便這麽溜走了。
二人來的還是之前的“那家私房菜館”，謝英寧心心念念這家的毛血旺，饞的不行，一坐下就立刻點了這道菜，剛才懟人懟的神清氣爽，她要多吃一碗米飯！
左宗則點菜的功夫，謝英寧心裏暗搓搓的想道：剛才自己稍稍爆了幾句粗口，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突然額頭被手指彈了一下，謝英寧小小驚呼，用手捂住額頭看著對面男人，左宗則好笑道：“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謝英寧當然不能把自己心中的問題問出來，只是呵呵一笑道：“我在想之前答應了白爺要幫她找出蔡淑芬和她的關系，只不過這幾天一直忙著訓練，都沒時間去查。”
驀地眼前伸出一只手，指節細長，骨節分明，還帶著幾分冷冽的氣息，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張紙條。謝英寧接過紙條，邊打開邊問道：“這是什麽？”
60、下雪
紙條上寫了一行字：江北省鶴山市聖心孤兒院
“這是蔡淑芬的地址？”謝英寧問道。
左宗則點點頭：“你還記得上次羅文斌案子裏，救了姚瑤的那個警察嗎？”
“當然記得，那是蘇卿的男朋友，叫什麽來著？”
“張掖。”
“對，張掖，怎麽說起他了？”謝英寧疑惑道。
“因為羅文斌那個案子，我們也算有些交情，正巧他老家也是江北省鶴山市，我便托他查了下蔡淑芬。”左宗則喝了口茶說道。
“既然現在知道她在什麽地方了，那我們什麽時候動身？”謝英寧捏著紙條，恨不得立刻飛到蔡淑芬面前。
左宗則看著謝英寧一臉急切的樣子，感到有些好笑，他給謝英寧倒了一杯水：“不急，先吃飯。”
私房菜館的大廚手藝沒的說，謝英寧全程只顧吃飯，恨不得連舌頭都吞進去。什麽訓練營，什麽蔡淑芬，在美食面前統統被她拋到了腦後。
這一頓飯吃的無比滿足，等謝英寧拍著肚子打著飽嗝走出飯店門口的時候，天空中正洋洋灑灑飄著雪花，密密麻麻，揮灑而下，不過片刻地上便結了厚厚的一層，不過一頓飯的功夫，竟然好似換了整個天地。謝英寧這才後知後覺，今年第一場雪竟如此來勢洶洶。
左宗則此時和謝英寧並肩而立，他伸出手撈住幾片雪花，雪花遇到溫暖瞬間化成了水滴。左宗則皺了皺眉頭：“這雪怎麽下的這麽大。”
天空陰沈沈的像是要塌下來，大雪紛紛揚揚的簌簌落下，很快四周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有行人打著傘在路上十分艱難的走著，一步一頓，積雪沒過行人的鞋子，甚至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左宗則開著車一路開著雨刷器才能勉強保持視野。
謝英寧坐在副駕駛上，看著車窗外的銀裝素裹和大如鵝毛的雪花，心下有些無由來的慌亂：“你覺不覺得……這雪越下越大了？”
左宗則沒有說話，他此時面色凝重，想盡快開到自己的偵探事務所，以防車子陷入雪裏。
幸好他今天出來開的是輛SUV，底盤相對較高，才能一路有驚無險的開到事務所。
一下車，謝英寧就被迎面撲來的冷氣凍得打了個哆嗦。氣溫驟降，她今天出門的時候穿了件短款的羽絨服，卻沒料到突然下起了雪，薄薄的小羽絨服根本抵擋不住今天的溫度。
左宗則摟著她急急忙忙走進偵探事務所的辦公樓。這是謝英寧第一次來，難免有些好奇。
前臺小姑娘看見自家老板摟著一個女人進來，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待二人進了電梯，小姑娘急忙掏出手機點開微信群，因為興奮，雙手哆哆嗦嗦，連打字都打不利索了：驚天大新聞，老板帶了個女人上樓了！
整個事務所手機信息的提醒聲頓時此起彼伏，大家紛紛手指舞動，敲擊著鍵盤：“納尼？何方妖精竟然敢染指我的男神？！”
“什麽女人，樓下你絕對看錯了，我們男神明明不食人間煙火，清心寡欲似神仙，怎麽可能看得上凡間的這些庸脂俗粉，紅粉骷髏！”
“樓上不要激動，沒準是妹妹呢。”
“樓下說一說，漂亮不漂亮？”
“剛才電梯門一開，我正好看到老板和那個女人出來，以我的眼光看，貌美膚白，雖不是大長腿但身材比例還是很好的。”
左宗則有事情要處理，謝英寧便提出去休息室等他。她剛一走進休息室就看到夜鶯正坐在沙發上抱著手機笑得樂不可支。
謝英寧湊過去一看，便看到整個微信群裏全是關於她的對話，不由得默了默。
夜鶯伸胳膊摟住謝英寧，打開攝像頭“哢嚓”一聲拍了張自拍，然後迅速傳到了群裏，附言：你們要的未來老板娘。
謝英寧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群裏炸了鍋似的留言嘩嘩的往上頂。
“嗬，老板娘好年輕，不會剛剛成年吧？”
“好呆萌，好漂亮，原來老板喜歡漂亮萌妹子。”
“竟然是老板娘，羨慕嫉妒恨，嚶嚶嚶”
“誰說的，只要老板一天不出聲，那我們就都還有機會。”
“沒機會了，這就是你們未來老板娘。”
……意識到最後這條留言是誰發出來的，群裏有一瞬間的靜默。
“天哪，我沒看錯吧！”夜鶯捧著手機在沙發上一躍而起，由坐變為蹲，語氣裏是抑制不住的興奮：“老板竟然出現了！”
員工們在反應過來以後也沸騰了：
“剛剛我沒看錯吧？萬年隱身大BOSS竟然現身了，現身第一句話竟然是官方蓋章老板娘！”
“幹了這碗老板親自端來的狗糧！”
“都怪樓上，求仁得仁，這下我們徹底沒希望了，哭唧唧。”
“我的媽，老板不是從來不水群嗎？我都忘了老板的存在了。”
“死了死了，那老板豈不是一直在視奸我們聊天！”
“那我們想泡老板的願望老板其實都知道？”
“我要讓老板知道其實我是一個很勤奮的人，老板，我要去工作了，再見！”
“我也要去工作了，要努力為我們事務所發光發熱！”
“工作工作！”
群裏眾人立刻作鳥獸散了，看的謝英寧一陣無語。夜鶯都要笑抽了，太有意思了。
這時鐵頭邊嚷嚷邊推門進來：“這是什麽破天氣，說下雪就下雪，天氣預報明明說這兩天都是晴天，不科學啊！”一擡頭看見謝英寧正坐在夜鶯那張沙發的扶手上，笑瞇瞇的看著他，不禁高興地叫出口： “小嫂子來了？還沒祝賀小嫂子通過了考試加入專案組。”
“謝謝。”謝英寧對於這種真實的誇讚有些不好意思：“對了，你剛剛說什麽不科學？”
“天氣預報啊！既然已經下了雪，那就肯定是預報有誤唄。”說到這裏，鐵頭忍不住發牢騷道：“小嫂子你知道嗎，頭兒今天突然一反常態，讓我去買點兒冥幣，當時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有人怎麽樣了呢，他還說冥幣一定要天地銀行的，不要天堂銀行的，這麽精細著幹什麽，反正頭兒也沒有親人離世。我剛想離開呢，又聽到頭兒囑咐買冥幣要金額越大越好，我也不好意思問，只好按他的意思去辦，現在剛買回來，外面凍死了。小嫂子，你知道頭兒買這些冥幣幹什麽嗎？”
謝英寧直到這時猛然想起了嚴老板，貌似自己還欠他一大筆錢呢，若不是左宗則，恐怕這一茬早就給拋到後腦勺去了。
61、許長如
眼看雪越下越大，估計一時半會兒大家都走不了，謝英寧打電話詢問了一下機場，得知由於雪勢太大的緣故，所有的航班現在都已經停飛，從帝都到江北省鶴山市每天僅有兩班火車，現在也停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重新運行，短期內估計去不了了。
左宗則一邊打電話一邊推門而入，看見桌子上放的一大兜花花綠綠的東西，下意識的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這不是頭兒您讓我買的冥幣麽？”鐵頭說道。
左宗則嫌棄的看著桌子上的塑料袋：“等晚上你找個空地，把這些紙錢都燒了，燒的時候嘴裏要念叨著‘地府嚴老板’。”
鐵頭一臉驚恐：“地……地府？頭兒，你怎麽了，神神叨叨的，我害怕！”
“你把這件事辦了，這個月獎金我給你翻倍。”
“好嘞，沒問題，等天黑我就去，放心吧頭兒！”鐵頭拍拍胸脯，提起塑料袋：“我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就先走了，小嫂子，我們回頭見。”
夜鶯也收起手機，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我也走了，昨天晚上有個客戶在我這裏嘮叨到半夜，我要找個地方去補覺了，頭兒你可不準扣我獎金。”說完也開門離開。
休息室裏瞬間就只剩下左宗則和謝英寧了。屋裏開足了暖風，左宗則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襯衫，袖子挽到肘部，謝英寧可以看到他緊實的半截胳膊充滿力量，隱隱約約有青筋露出，完美的好像藝術家的藝術品，他下身穿著一條黑色西褲，此時左宗則正站在窗前，雙手插兜，望向窗外，從謝英寧的角度看，身材頎長，背影卻有些瘦削，但她知道這瘦削的身形下蘊藏著多麽強大的力量，她長這麽大幾乎所有的安全感都來自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好像只是站在那裏，就能擋住所有的暴風雨。
“等雪停了我們開車去江北。”冷不丁左宗則出聲，把謝英寧從她的思緒裏帶出來。
“什麽？”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左宗則回身坐在謝英寧旁邊，“我說明天要是雪停了，我們就開車去江北，反正也不是特別遠，開車一天也就到了。”
“哦，好。”在這種事情上謝英寧一向都是甩手掌櫃。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夏天有些幹旱的原因，這場雪一直下到傍晚還不見停下的趨勢，二人只好在偵探事務所湊合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等謝英寧出門的時候，發現雪終於停了，不僅停了，公路上的積雪一夜之間也被清潔工們清理幹凈了。只剩下路邊屋頂和樹木上厚厚的一層雪白昭示著昨天這場暴雪。
他們先回了趟清平別墅。因為不知道他們要去幾天，謝英寧就多收拾了幾件衣服。等她拎著行李箱下樓的時候，就聽見左宗則正在對著電話無奈地說道：“媽，我就是出趟差，兩三天就回來。”
“上次？上次那只是個意外，更何況這回是幫朋友辦個私事，沒有危險的，真的。”
“行行行，我每天至少給您打兩個電話，早上一個，晚上一個，行了吧？”
“是，我會照顧好阿寧的，您別操心了。”
謝英寧知道電話對面是左宗則的母親許長如。她前幾天見過一面。
那是他們從南海回來的第二天，左宗則回來的當天直接去了專案組匯報，一整晚都沒回家。而謝英寧在外漂泊了許久，久違的回到家裏，全身都放松下來，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點鐘。
等到她哈欠連天蓬頭垢面的到餐廳覓食的時候，就看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很有氣質的女人。她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化著淡妝，身穿一件精致的旗袍，頭發挽的高高露出優美的天鵝頸，頸上綴著一條翠綠欲滴的翡翠項鏈。她此時後背挺得筆直，正在翻看一本雜志，那是謝英寧無聊時從夜鶯哪裏順來的時尚雜志。
謝英寧剛剛起床，反應有些遲鈍。她看見一個美人坐在沙發裏，動作優雅的就像一幅畫，這讓她產生一種不真實感，如墜夢中。
謝英寧就看見美人緩緩地擡起頭，看著她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是阿寧吧，休息的好嗎？”
謝英寧慢慢地伸手在自己的臉蛋上掐了一把，好疼，原來不是做夢。
對面美人看見她的動作，先是一楞，緊接著便笑出了聲，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笑：“你這孩子。”
謝英寧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傻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請問您是哪位？”
這時李嫂從廚房端著一碗面出來，對謝英寧說道：“謝小姐醒啦？早餐我給你做好了，趕緊趁熱吃。”
她見謝英寧沒有回應，只是呆呆的望向沙發方向，這才反應過來：“嗨，你看我，只顧忙著做飯，把正事都忘了。謝小姐，這是我們太太。太太，這就是謝英寧謝小姐。”
“太太？”謝英寧機械地把脖子扭到一旁，呆楞的看著李嫂。
“就是左先生的母親啊。”李嫂回答的理所當然。聽在謝英寧耳中卻不亞於一聲炸雷。
她能想象自己現在的的樣子：頭發亂糟糟的沒有梳，睡衣皺巴巴的沒有換，腳上光溜溜的沒有穿鞋，最關鍵的一點，她連臉都還沒有洗！謝英寧當機立斷扭頭便上樓返回了房間，留下了一臉錯愕的許長如和忍俊不禁的李嫂。
等到她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再次下樓的時候，就看見許長如已經坐在餐桌上，正等著謝英寧。
“阿寧，快來，飯都要涼了。”許長如笑瞇瞇的招呼，沒有絲毫不快的樣子。
謝英寧暗自深吸一口氣，壯了壯膽，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許長如的對面。
“你這孩子，不用那麽拘束，阿寧，我這樣叫你，你不介意吧？”徐長寧說話的聲音溫溫柔柔的，讓人倍感親切。
“不介意，不介意。”謝英寧得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阿姨不請自來了，你別見怪，我是想見見阿則喜歡的女孩子，一起吃頓飯，你千萬不要多想，也不要有負擔。”許長如看出了謝英寧的拘束，開口解釋道。
這樣一說，謝英寧覺得自己更緊張了。
62、上路
謝英寧面前放著一碗西紅柿熗鍋面，一份三明治，一杯牛奶。大概是李嫂不知道謝英寧今天想吃什麽，便中餐西餐都各自做了一點，許長如面前也是同樣的搭配。
長時間沒有嘗過李嫂的手藝，再加上昨天一天舟車勞頓，謝英寧沒怎麽吃飯就睡下了，現在她饑腸轆轆，胃裏火燒火燎，就算天王老子坐在她面前，她也顧不得了。
謝英寧拿起一個三明治先咬了一口，裏面夾了厚厚的火腿，濃濃的沙拉醬，還有爽脆的包菜，順滑的牛油果，好吃的讓她差點連舌頭都一起吞下去。三下五除二吃完三明治，謝英寧尤覺不滿足，便又端起手邊的面條。面是手搟面，香滑勁爽，西紅柿在鍋裏翻炒過，酸甜鹹香，面裏還放了個荷包蛋，一口咬開，竟然還是糖心蛋。她意猶未盡地吃完面，又幹脆一口氣把牛奶也喝光。
直到這時候，謝英寧才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心裏泛起難以言喻的滿足感，直到她擡頭看見了笑瞇瞇的坐在對面圍觀了全程的許長如。
謝英寧(╥╯^╰╥)，她又丟人了。
許長如把她自己面前的三明治推到謝英寧面前，十分慈愛的說道：“你要不要再吃一些？阿姨只吃面就可以了。”
謝英寧內心淚流成河，盡管她真的有能力解決掉這個三明治，但為了自己的形象，她也堅決不能再吃了，於是她禮貌的決絕道：“不用了阿姨，我吃飽了。”
許長如雙手交叉用手背托著下巴支在桌子上，看著謝英寧，眼裏很是欣慰：“女孩子吃的多才好。我們家有個管家，她女兒我從小看到大，跟自己的女兒沒有什麽區別。我經常對她說女孩子一定要吃好，身體健康最重要，可她不聽，非說要保持身材，每餐就只吃那麽一丁點兒，跟小貓似的。所以呀，阿姨看著阿寧你吃飯的樣子，真是打心眼裏高興。”
謝英寧便想起了之前在鮫人族左宗則提起過的那個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她曾經嫉妒過的那個。
雖然許長如沒有嫌棄她飯量大，但是對於這種誇讚……謝英寧艱難的道了聲：“謝謝阿姨”。
多虧這頓飯，許長如看謝英寧怎麽看怎麽順眼，走之前還使勁拉著謝英寧的手想要帶她回左家，直到謝英寧迫不得已答應有時間一定去左家做客，許長如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
左宗則開著輛悍馬載著謝英寧在公路上飛馳，見謝英寧從出門開始就一副一聲不吭魂游天外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問道：“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謝英寧回憶被打斷，回過神來看了眼左宗則，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正在想他媽，於是扯了個別的話題：“這個電臺主播的聲音很好聽啊。”
左宗則見她不願意說，也不強迫，順著她的話茬接了下去：“這是你第二次說這個主持人聲音好聽了。”
謝英寧本來就是臨時找的話題，聞言驚訝道：“是嗎？我以前也說過嗎？”
左宗則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謝英寧訕訕的把頭望向窗外，兩邊的景色飛快後退，廣播裏那個低沈有磁性的男聲說道：“今明兩日全國大部分地區均遭遇暴雪天氣，由於雪勢過大，部分地區造成雪災，受害者數量持續增加……”
謝英寧不禁怔楞，原來全國各地都在下雪麽，往年雖然也淅淅瀝瀝下了幾場雪，但那些都是小打小鬧，很快就化了，像昨天這樣的大學，是在是太不尋常了，不知道跟這次神魔獄事件有沒有什麽關系。
正想著，雪花又開始洋洋灑灑從天而降。從車窗外望去，整個曠野一望無際都是雪白。
突然，一個青衣和尚不經意間闖入謝英寧的視線，他身背竹簍，赤足芒鞋，雙手合十，正在風雪中踽踽獨行，雪虐風饕都不能阻擋他的信念，漫天風雪都成了他的陪襯，雪窖冰天裏他那一抹青色就像是暗夜中的燈火，炫彩奪目，雖然離得這樣遠，但謝英寧就那樣看到了他面上的神情：寬憫慈悲。
“阿則，我看見一個和尚在雪地裏。”謝英寧忍不住對左宗則說道。
左宗則正在開車，聞言僅僅往窗外掃了一眼，卻什麽都沒看到：“哪裏有和尚，是你看錯了吧？”
“怎麽可能”，謝英寧一邊反駁，一邊再擡頭去看，那個和尚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已經了無蹤跡。
“我剛剛明明看到了呀。”謝英寧有些郁悶。
“雪下的這樣大，長時間盯著外面的雪看眼睛會花的，看錯了也不足為奇。”左宗則安慰道。
但謝英寧仍然覺得自己剛才看到的不是錯覺，她連和尚腦袋上的戒疤都看的一清二楚，一共九點。
他們已經開車駛了五個小時的路程，這期間只在途徑一個小鎮的時候簡單的吃了一點兒東西，本來計劃晚上六點之前就能到達鶴山市，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天上又開始飄雪。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鐘了，四下荒無人煙，若不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小鎮，那他們就只能在車裏呆一晚，按現在的室外溫度，他們肯定會被凍成老冰棍的。
但是墨菲定律告訴我們：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麽它就更有可能發生。於是，不出意外的，他們遇到了堵車。
大約是天氣太惡劣的緣故，前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故，謝英寧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長長的車隊，根本就看不到頭。這條路又十份窄，右邊車道堵死之後，就有那不守規矩的開到左邊車道上想逆行一段，有了第一輛，就有第二輛，接著便是第三輛，最終的結果便是兩邊的路都給堵死了，只能等待交警疏通。
天氣狀況這麽不好，交警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來到，前方好多人都趁機下車活動身體。左宗則和謝英寧兩人在車上坐了一上午，謝英寧還好，左宗則個子高，在車裏坐著蜷了好幾個小時，加上開車，早就疲憊不堪，兩人便也下車準備休息一下。
63、擁抱
這條路不寬，路兩邊種滿了樹，沒有葉子，幹巴巴的矗在那裏。再往兩邊，便是田地，被雪覆著，看不出莊稼的品種。
等候的人們此時三五成群蹲坐在道邊上，抽著煙，聊著天兒。人是群居動物，只要人多的地方，再艱苦的環境人們都能找出樂子來。
謝英寧下車伸了個懶腰，左宗則遞給她一個水杯，裏面還熱騰騰的冒著熱氣，謝英寧驚訝極了：“哪裏來的熱水？”
“車裏帶著保溫壺，問那麽多幹什麽，喝你的。”左宗則風輕雲淡的說道。
“哦。”謝英寧乖乖的低下頭喝了一口，居然是姜汁紅糖水。謝英寧更驚訝了，她這幾天生理期，小腹雖不至於疼的動不了，但也絕不舒服，她一向都是自己忍忍就好的，既不影響日常生活，便也沒有在意過。謝英寧在心裏安慰自己，這件事左宗則怎麽知道的？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對，肯定是誤打誤撞，姚瑤說了，直男只會口頭囑咐你多喝熱水，哪裏會真的煮好姜糖水放在你手裏。
但是現在這種環境下有熱的姜汁紅糖水喝真的好幸福！謝英寧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趙魁和王保忠正坐在馬路牙子上聊天，趙魁是江北人，自己做點兒小生意，倒騰些皮毛，野山參之類的土貨販賣，長相有些一言難盡，有點兒像一個叫小寶的喜劇演員；王保忠則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是個跑龍套的演員。兩人本來素不相識，但因為這場堵車，他們二人的車並派停在一處，等兩人下車一看，嘿，居然是同款車型，連尾號都只差了一位數字，這是多大的緣分啊！兩人立刻相談甚歡，把手言談，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聊著聊著，一輛悍馬慢慢地停在了趙魁身側。趙魁的眼睛立刻亮了，他捅了捅王保忠，沖著旁邊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向身旁的悍馬：“看見沒有，這是悍馬Humvee C，去年剛投放到市場上的，我垂涎好久了，只可惜買不起。你看看這霸氣的外觀，質量杠杠的，上山下水都沒問題。總而言之一句話，堅固耐操性能好，走這小破路都委屈它了。”
趙魁說的吐沫橫飛，口幹舌燥，忍不住擰開手中礦泉水瓶喝了一口，真是透心涼，爽的要死！趙魁打了個哆嗦，冷不防看到悍馬車上下來一個裹著粉紅色長款羽絨服的小姑娘，肌膚雪白，杏眼烏瞳，漂亮的不像話。
就在趙魁忍不住想吹個口哨的時候，悍馬車駕駛座位上下來一個男人，裹著黑色大衣，身形頎長，氣場微冷，面色冷峻，他往這邊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趙魁頓時一口氣憋了回去。
王保忠看見了趙魁的小動作，正想取笑，就看見男人遞給小姑娘一杯熱水，小姑娘伸手接過，面上還有幾分不好意思。他嫌棄的看著自己手中拔涼的礦泉水，又看了看旁邊蹲在地頭磕鞋的趙魁，內心升起一股蒼涼之感，人和人的差距為何如此之大，一輛悍馬放不下。
“哇，小妹妹，你居然有熱水，還有沒有啦？我們可以花錢買的。”
趙魁站起來拍拍屁股，朝著小姑娘走過去。
謝英寧看著趙魁，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這水我們不賣，你喝不了。”
謝英寧本意是說這是姜汁紅糖水，不太適合男人喝，但聽在趙魁耳朵裏就變了味，他陰陽怪氣的說道：“怎麽，就只能你們有錢人和熱水，我們就只配喝冷水是嗎？”
謝英寧徹底楞住了，你說我又不認識你，你自己跑上前來莫名其妙買水，被拒後又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搞得就像她欺負人似的。不知道最近哪裏來的這麽多自以為是的人，謝英寧扶額，有病抓緊醫治啊！
“滾開！”左宗則一臉嫌惡的說道。聲音不大，但趙魁瞬間就覺察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他立刻住嘴，退回到王保忠身邊。
王保忠見他鎩羽而歸，忍不住幸災樂禍：“該，叫你沒事去撩撥人家小姑娘，惹到正主了吧。”
趙魁學著剛才左宗則的樣子罵了聲“滾”，可惜沒有絲毫震懾力，王保忠忍不住低頭“嗤嗤”的笑。
有人手裏拿著幾包方便面邊走邊吆喝：“方便面，二十塊錢一包啦！要買的趕緊買，手快有手慢無啊！”
趙魁剛才那口氣沒出來，此時破口大罵道：“二十塊錢，你怎麽不去搶啊！”
“這位先生火氣這麽大，不如喝點兒涼水降降火，我這裏有水賣，十塊錢一瓶”。賣家看外表是個大學生，一身的書卷氣，斯斯文文瘦瘦弱弱的，說起話來卻巧舌如簧。
“降個屁，再不通車老子都要被凍死了。”趙魁被凍得嘚嘚瑟瑟，連罵人都不想罵了。
謝英寧喝完水把水杯遞給左宗則，左宗則接過杯子，一擡眼就看到一個男人急匆匆跑到了樹底下。謝英寧剛想回身，突然胳膊上傳來一個力度，左宗則使勁一扯，謝英寧整個人便撲倒了他的懷裏。她柔軟的臉貼上了他堅硬的胸膛，她整個鼻尖都充斥著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好聞又充滿侵略性。
雖然跟左宗則在一起的時候謝英寧經常聞到他身上的松木味道，但如此零距離的聞還是第一次，以至於她難以對現在的狀況作出任何反應，好像靈魂出竅般，只覺心臟“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左宗則此時也在驚嘆。謝英寧窩在他的懷裏，和他的懷抱如此契合，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終於喝到了一口甘霖、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流浪漢終於生起了一團火堆，就像是半圓終於找到了能湊成一個完整圓圈的另一半，左宗則頓時覺得人生圓滿的甚至想發出一聲喟嘆。盡管知道這感覺是血契影響產生的錯覺，他也不想就此放開，只想把這個姑娘緊緊的禁錮在自己懷裏。
樹下的男人解決完生理問題，打了兩個哆嗦，他迅速紮上腰帶，凍得嘴裏直罵：“這賊老天，凍死老子了。”
左宗則這才慢吞吞的放開謝英寧，低頭時不經意看到她耳朵尖都染上一層粉色，左宗則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
64、同住
四點多的時候道路終於被疏通了，左宗則和謝英寧重新上路。由於天黑的太早，當天無論如何也趕不到鶴山市了，二人決定在最近的一個小鎮歇一晚。
這座小鎮名副其實的小，街道狹窄，店鋪擁擠，最高的建築便是6+1戶型的居民樓。唯一的好處就是大街上沒有多少車輛，大家出行多靠電動車，免了堵車的煩惱。
左宗則帶著謝英寧在導航的指引下七繞八繞，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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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幾聲槍響過後，謝英寧放下手中的訓練槍，摘下了護目鏡，對面的靶紙沿著軌道輕飄飄的駛到她面前，謝英寧摘下靶紙看了看，她一共開了10槍，靶紙中央密密麻麻幾個黑洞，有一槍射歪了，9環。謝英寧忍不住撇了撇嘴。
姚瑤悄無聲息的來到謝英寧身後，看著她的靶紙讚嘆出聲：“寧寧你可真厲害！”一邊暗暗的折起了自己的那張。
謝英寧其實心裏對這個成績是很不滿意的，但她知道姚瑤的射擊水平實在是不怎麽樣，說這句話肯定是真心實意的在稱讚她，便鼓勵道：“只要瑤瑤你多加練習，成績肯定會提高的。”
這時，傅清心迤迤然走過來，雙手搭上謝英寧和姚瑤的肩膀：“我餓了，去吃飯嗎？”
謝英寧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清心，今天中午我約了阿則一起。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吃？”
傅清心連連擺手：“我可不想去當電燈泡打擾你們‘師徒’的約會。”
“師徒？”謝英寧滿臉疑問。
“也不知道是誰跟我們介紹左組長的時候說‘這是左宗則，他可是我的師父，很厲害的’。”傅清心一臉揶揄，十分精準的模仿了謝英寧當時的語氣。
謝英寧這才想起來之前在島上左宗則第一次出現時，她確實是這樣介紹的，但是傅清心那副少女懷春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想到自己當時是這樣的語氣，謝英寧覺得臉上熱辣辣的，窘迫之下伸手去撓傅清心的腋下，傅清心最怕癢，一個勁的往姚瑤身後躲：“我錯了……哈哈哈哈……我錯了還不行嗎……哈哈哈哈……”
三人在這裏打打鬧鬧，冷不丁旁邊響起輕蔑的聲音：“沒有靈力的普通人而已，別以為仗著自己漂亮使了手段勾搭上了左組長就能萬事無憂了，等以後接了任務還不是哭著喊爹媽。”
這個聲音穿透力十足，三人立刻停止了吵鬧面面相覷。謝英寧聞聲望過去，見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多歲俏生生的小姑娘，小姑娘旁邊站著一男一女。不巧，除了這個小姑娘，其餘兩個人謝英寧都認識，正是謝英男和林秋沈。
謝英男看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林秋沈仍然跟小時候一樣，一副笑瞇瞇的樣子，他揮手跟謝英寧打招呼，謝英寧扭過了頭。
咦，被無視了呢。林秋則雙手插進褲兜，笑得更開心了。
謝英寧不想搭理謝英男，心知謝英男肯定和她一樣不想來個姐姐妹妹的認親行動，至於林秋則，雖然好多年沒見，但那副笑面虎的惡心樣是她一直敬而遠之的。
“你們認識她嗎？”謝英寧朝對面小姑娘努努嘴，問傅清心和姚瑤，得到兩人否定的回答後，她朝著那嬌滴滴的小姑娘喊道：“餵！”
小姑娘漫不經心的回答道：“幹什麽！”
謝英寧指了指自己：“你認識我嗎？”
小姑娘搖搖頭：“不認識。”
“你看，我既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謝英寧耐心的說道，就像兩人在和和氣氣的聊天，但下一秒突然畫風直轉道：“那我怎麽做幹你屁事！”
轉折太快，眾人有一秒鐘的呆滯。小姑娘臉色漲得通紅，她伸手指著謝英寧半天說不出話來。
謝英男皺了皺眉頭：“女孩子說話不要這麽粗魯。”
“哈！”謝英寧忍不住笑出聲，作為正兒八經的謝家千金，謝英男的言行談吐和行為舉止是經過專人嚴苛教導的，世家子弟的修養絕不是一朝一夕便培養出來的，像剛剛謝英寧這樣粗魯的話她長這麽大估計都沒有說過，也沒有人敢在她面前說過。
但是謝英寧從小放養，四處打工，三教九流，什麽樣子的人沒有接觸過，更難聽的臟話她都聽過，剛才那句“幹你屁事”在她的字典裏都不算是臟話。
“我們在這裏聊天，是你們非要插話，插話之前沒想過會被人罵嗎？”謝英寧翻了個白眼，好像自從她從地府回來之後就越來越放飛自我了，“再說了，少管閑事，你能活到九十九！”
對面小姑娘是徐家旁支三小姐徐緋，自決明島回來之後她就一直跟在謝英男和林秋沈的身邊，一如家裏長輩告訴她的那樣。雖說是徐家旁支，但也是被人護在手心裏寵大的小姑娘，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當時就淚眼汪汪，雙眼求救的看向謝英男和林秋沈。
誰知謝英男在說了那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反應，低頭看著鞋面不知在想些什麽，林秋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沒有接受她的求救。徐緋只好恨恨地剁了下腳，不說話了。
“聊完了？走了。”伴隨著低沈的聲音，左宗則緩緩步入射擊訓練室，他對傅清心和姚瑤說道：“我先占用一下阿寧，你們不介意吧。”
傅清心和姚瑤呆楞了片刻，反應過來以後連連擺手：“不介意不介意，您請便。”
“謝謝。”左宗則微微一笑。他不經常笑，但一笑起來那真的是冰雪初融，百花齊放，三人齊齊紅臉。
左宗則牽起謝英寧的手便離開了，留下身後林秋則一臉玩味。
從南海回來半個月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面對面坐在一起吃飯。左宗則的事務所堆了一堆事情，還有決明島之後發生的事情，他要寫詳細報告，處理後續問題，忙的不可開交，謝英寧理所當然的加入了專案組，現在正在和其他新人一起接受訓練，之後再決定加入哪一組。兩人各自忙碌，早出晚歸，連坐下來談心的機會都沒有，一個不留神，大半個月便這麽溜走了。
二人來的還是之前的“那家私房菜館”，謝英寧心心念念這家的毛血旺，饞的不行，一坐下就立刻點了這道菜，剛才懟人懟的神清氣爽，她要多吃一碗米飯！
左宗則點菜的功夫，謝英寧心裏暗搓搓的想道：剛才自己稍稍爆了幾句粗口，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突然額頭被手指彈了一下，謝英寧小小驚呼，用手捂住額頭看著對面男人，左宗則好笑道：“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謝英寧當然不能把自己心中的問題問出來，只是呵呵一笑道：“我在想之前答應了白爺要幫她找出蔡淑芬和她的關系，只不過這幾天一直忙著訓練，都沒時間去查。”
驀地眼前伸出一只手，指節細長，骨節分明，還帶著幾分冷冽的氣息，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張紙條。謝英寧接過紙條，邊打開邊問道：“這是什麽？”
60、下雪
紙條上寫了一行字：江北省鶴山市聖心孤兒院
“這是蔡淑芬的地址？”謝英寧問道。
左宗則點點頭：“你還記得上次羅文斌案子裏，救了姚瑤的那個警察嗎？”
“當然記得，那是蘇卿的男朋友，叫什麽來著？”
“張掖。”
“對，張掖，怎麽說起他了？”謝英寧疑惑道。
“因為羅文斌那個案子，我們也算有些交情，正巧他老家也是江北省鶴山市，我便托他查了下蔡淑芬。”左宗則喝了口茶說道。
“既然現在知道她在什麽地方了，那我們什麽時候動身？”謝英寧捏著紙條，恨不得立刻飛到蔡淑芬面前。
左宗則看著謝英寧一臉急切的樣子，感到有些好笑，他給謝英寧倒了一杯水：“不急，先吃飯。”
私房菜館的大廚手藝沒的說，謝英寧全程只顧吃飯，恨不得連舌頭都吞進去。什麽訓練營，什麽蔡淑芬，在美食面前統統被她拋到了腦後。
這一頓飯吃的無比滿足，等謝英寧拍著肚子打著飽嗝走出飯店門口的時候，天空中正洋洋灑灑飄著雪花，密密麻麻，揮灑而下，不過片刻地上便結了厚厚的一層，不過一頓飯的功夫，竟然好似換了整個天地。謝英寧這才後知後覺，今年第一場雪竟如此來勢洶洶。
左宗則此時和謝英寧並肩而立，他伸出手撈住幾片雪花，雪花遇到溫暖瞬間化成了水滴。左宗則皺了皺眉頭：“這雪怎麽下的這麽大。”
天空陰沈沈的像是要塌下來，大雪紛紛揚揚的簌簌落下，很快四周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有行人打著傘在路上十分艱難的走著，一步一頓，積雪沒過行人的鞋子，甚至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左宗則開著車一路開著雨刷器才能勉強保持視野。
謝英寧坐在副駕駛上，看著車窗外的銀裝素裹和大如鵝毛的雪花，心下有些無由來的慌亂：“你覺不覺得……這雪越下越大了？”
左宗則沒有說話，他此時面色凝重，想盡快開到自己的偵探事務所，以防車子陷入雪裏。
幸好他今天出來開的是輛SUV，底盤相對較高，才能一路有驚無險的開到事務所。
一下車，謝英寧就被迎面撲來的冷氣凍得打了個哆嗦。氣溫驟降，她今天出門的時候穿了件短款的羽絨服，卻沒料到突然下起了雪，薄薄的小羽絨服根本抵擋不住今天的溫度。
左宗則摟著她急急忙忙走進偵探事務所的辦公樓。這是謝英寧第一次來，難免有些好奇。
前臺小姑娘看見自家老板摟著一個女人進來，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待二人進了電梯，小姑娘急忙掏出手機點開微信群，因為興奮，雙手哆哆嗦嗦，連打字都打不利索了：驚天大新聞，老板帶了個女人上樓了！
整個事務所手機信息的提醒聲頓時此起彼伏，大家紛紛手指舞動，敲擊著鍵盤：“納尼？何方妖精竟然敢染指我的男神？！”
“什麽女人，樓下你絕對看錯了，我們男神明明不食人間煙火，清心寡欲似神仙，怎麽可能看得上凡間的這些庸脂俗粉，紅粉骷髏！”
“樓上不要激動，沒準是妹妹呢。”
“樓下說一說，漂亮不漂亮？”
“剛才電梯門一開，我正好看到老板和那個女人出來，以我的眼光看，貌美膚白，雖不是大長腿但身材比例還是很好的。”
左宗則有事情要處理，謝英寧便提出去休息室等他。她剛一走進休息室就看到夜鶯正坐在沙發上抱著手機笑得樂不可支。
謝英寧湊過去一看，便看到整個微信群裏全是關於她的對話，不由得默了默。
夜鶯伸胳膊摟住謝英寧，打開攝像頭“哢嚓”一聲拍了張自拍，然後迅速傳到了群裏，附言：你們要的未來老板娘。
謝英寧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群裏炸了鍋似的留言嘩嘩的往上頂。
“嗬，老板娘好年輕，不會剛剛成年吧？”
“好呆萌，好漂亮，原來老板喜歡漂亮萌妹子。”
“竟然是老板娘，羨慕嫉妒恨，嚶嚶嚶”
“誰說的，只要老板一天不出聲，那我們就都還有機會。”
“沒機會了，這就是你們未來老板娘。”
……意識到最後這條留言是誰發出來的，群裏有一瞬間的靜默。
“天哪，我沒看錯吧！”夜鶯捧著手機在沙發上一躍而起，由坐變為蹲，語氣裏是抑制不住的興奮：“老板竟然出現了！”
員工們在反應過來以後也沸騰了：
“剛剛我沒看錯吧？萬年隱身大BOSS竟然現身了，現身第一句話竟然是官方蓋章老板娘！”
“幹了這碗老板親自端來的狗糧！”
“都怪樓上，求仁得仁，這下我們徹底沒希望了，哭唧唧。”
“我的媽，老板不是從來不水群嗎？我都忘了老板的存在了。”
“死了死了，那老板豈不是一直在視奸我們聊天！”
“那我們想泡老板的願望老板其實都知道？”
“我要讓老板知道其實我是一個很勤奮的人，老板，我要去工作了，再見！”
“我也要去工作了，要努力為我們事務所發光發熱！”
“工作工作！”
群裏眾人立刻作鳥獸散了，看的謝英寧一陣無語。夜鶯都要笑抽了，太有意思了。
這時鐵頭邊嚷嚷邊推門進來：“這是什麽破天氣，說下雪就下雪，天氣預報明明說這兩天都是晴天，不科學啊！”一擡頭看見謝英寧正坐在夜鶯那張沙發的扶手上，笑瞇瞇的看著他，不禁高興地叫出口： “小嫂子來了？還沒祝賀小嫂子通過了考試加入專案組。”
“謝謝。”謝英寧對於這種真實的誇讚有些不好意思：“對了，你剛剛說什麽不科學？”
“天氣預報啊！既然已經下了雪，那就肯定是預報有誤唄。”說到這裏，鐵頭忍不住發牢騷道：“小嫂子你知道嗎，頭兒今天突然一反常態，讓我去買點兒冥幣，當時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有人怎麽樣了呢，他還說冥幣一定要天地銀行的，不要天堂銀行的，這麽精細著幹什麽，反正頭兒也沒有親人離世。我剛想離開呢，又聽到頭兒囑咐買冥幣要金額越大越好，我也不好意思問，只好按他的意思去辦，現在剛買回來，外面凍死了。小嫂子，你知道頭兒買這些冥幣幹什麽嗎？”
謝英寧直到這時猛然想起了嚴老板，貌似自己還欠他一大筆錢呢，若不是左宗則，恐怕這一茬早就給拋到後腦勺去了。
61、許長如
眼看雪越下越大，估計一時半會兒大家都走不了，謝英寧打電話詢問了一下機場，得知由於雪勢太大的緣故，所有的航班現在都已經停飛，從帝都到江北省鶴山市每天僅有兩班火車，現在也停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重新運行，短期內估計去不了了。
左宗則一邊打電話一邊推門而入，看見桌子上放的一大兜花花綠綠的東西，下意識的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這不是頭兒您讓我買的冥幣麽？”鐵頭說道。
左宗則嫌棄的看著桌子上的塑料袋：“等晚上你找個空地，把這些紙錢都燒了，燒的時候嘴裏要念叨著‘地府嚴老板’。”
鐵頭一臉驚恐：“地……地府？頭兒，你怎麽了，神神叨叨的，我害怕！”
“你把這件事辦了，這個月獎金我給你翻倍。”
“好嘞，沒問題，等天黑我就去，放心吧頭兒！”鐵頭拍拍胸脯，提起塑料袋：“我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就先走了，小嫂子，我們回頭見。”
夜鶯也收起手機，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我也走了，昨天晚上有個客戶在我這裏嘮叨到半夜，我要找個地方去補覺了，頭兒你可不準扣我獎金。”說完也開門離開。
休息室裏瞬間就只剩下左宗則和謝英寧了。屋裏開足了暖風，左宗則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襯衫，袖子挽到肘部，謝英寧可以看到他緊實的半截胳膊充滿力量，隱隱約約有青筋露出，完美的好像藝術家的藝術品，他下身穿著一條黑色西褲，此時左宗則正站在窗前，雙手插兜，望向窗外，從謝英寧的角度看，身材頎長，背影卻有些瘦削，但她知道這瘦削的身形下蘊藏著多麽強大的力量，她長這麽大幾乎所有的安全感都來自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好像只是站在那裏，就能擋住所有的暴風雨。
“等雪停了我們開車去江北。”冷不丁左宗則出聲，把謝英寧從她的思緒裏帶出來。
“什麽？”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左宗則回身坐在謝英寧旁邊，“我說明天要是雪停了，我們就開車去江北，反正也不是特別遠，開車一天也就到了。”
“哦，好。”在這種事情上謝英寧一向都是甩手掌櫃。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夏天有些幹旱的原因，這場雪一直下到傍晚還不見停下的趨勢，二人只好在偵探事務所湊合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等謝英寧出門的時候，發現雪終於停了，不僅停了，公路上的積雪一夜之間也被清潔工們清理幹凈了。只剩下路邊屋頂和樹木上厚厚的一層雪白昭示著昨天這場暴雪。
他們先回了趟清平別墅。因為不知道他們要去幾天，謝英寧就多收拾了幾件衣服。等她拎著行李箱下樓的時候，就聽見左宗則正在對著電話無奈地說道：“媽，我就是出趟差，兩三天就回來。”
“上次？上次那只是個意外，更何況這回是幫朋友辦個私事，沒有危險的，真的。”
“行行行，我每天至少給您打兩個電話，早上一個，晚上一個，行了吧？”
“是，我會照顧好阿寧的，您別操心了。”
謝英寧知道電話對面是左宗則的母親許長如。她前幾天見過一面。
那是他們從南海回來的第二天，左宗則回來的當天直接去了專案組匯報，一整晚都沒回家。而謝英寧在外漂泊了許久，久違的回到家裏，全身都放松下來，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點鐘。
等到她哈欠連天蓬頭垢面的到餐廳覓食的時候，就看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很有氣質的女人。她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化著淡妝，身穿一件精致的旗袍，頭發挽的高高露出優美的天鵝頸，頸上綴著一條翠綠欲滴的翡翠項鏈。她此時後背挺得筆直，正在翻看一本雜志，那是謝英寧無聊時從夜鶯哪裏順來的時尚雜志。
謝英寧剛剛起床，反應有些遲鈍。她看見一個美人坐在沙發裏，動作優雅的就像一幅畫，這讓她產生一種不真實感，如墜夢中。
謝英寧就看見美人緩緩地擡起頭，看著她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是阿寧吧，休息的好嗎？”
謝英寧慢慢地伸手在自己的臉蛋上掐了一把，好疼，原來不是做夢。
對面美人看見她的動作，先是一楞，緊接著便笑出了聲，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笑：“你這孩子。”
謝英寧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傻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請問您是哪位？”
這時李嫂從廚房端著一碗面出來，對謝英寧說道：“謝小姐醒啦？早餐我給你做好了，趕緊趁熱吃。”
她見謝英寧沒有回應，只是呆呆的望向沙發方向，這才反應過來：“嗨，你看我，只顧忙著做飯，把正事都忘了。謝小姐，這是我們太太。太太，這就是謝英寧謝小姐。”
“太太？”謝英寧機械地把脖子扭到一旁，呆楞的看著李嫂。
“就是左先生的母親啊。”李嫂回答的理所當然。聽在謝英寧耳中卻不亞於一聲炸雷。
她能想象自己現在的的樣子：頭發亂糟糟的沒有梳，睡衣皺巴巴的沒有換，腳上光溜溜的沒有穿鞋，最關鍵的一點，她連臉都還沒有洗！謝英寧當機立斷扭頭便上樓返回了房間，留下了一臉錯愕的許長如和忍俊不禁的李嫂。
等到她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再次下樓的時候，就看見許長如已經坐在餐桌上，正等著謝英寧。
“阿寧，快來，飯都要涼了。”許長如笑瞇瞇的招呼，沒有絲毫不快的樣子。
謝英寧暗自深吸一口氣，壯了壯膽，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許長如的對面。
“你這孩子，不用那麽拘束，阿寧，我這樣叫你，你不介意吧？”徐長寧說話的聲音溫溫柔柔的，讓人倍感親切。
“不介意，不介意。”謝英寧得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阿姨不請自來了，你別見怪，我是想見見阿則喜歡的女孩子，一起吃頓飯，你千萬不要多想，也不要有負擔。”許長如看出了謝英寧的拘束，開口解釋道。
這樣一說，謝英寧覺得自己更緊張了。
62、上路
謝英寧面前放著一碗西紅柿熗鍋面，一份三明治，一杯牛奶。大概是李嫂不知道謝英寧今天想吃什麽，便中餐西餐都各自做了一點，許長如面前也是同樣的搭配。
長時間沒有嘗過李嫂的手藝，再加上昨天一天舟車勞頓，謝英寧沒怎麽吃飯就睡下了，現在她饑腸轆轆，胃裏火燒火燎，就算天王老子坐在她面前，她也顧不得了。
謝英寧拿起一個三明治先咬了一口，裏面夾了厚厚的火腿，濃濃的沙拉醬，還有爽脆的包菜，順滑的牛油果，好吃的讓她差點連舌頭都一起吞下去。三下五除二吃完三明治，謝英寧尤覺不滿足，便又端起手邊的面條。面是手搟面，香滑勁爽，西紅柿在鍋裏翻炒過，酸甜鹹香，面裏還放了個荷包蛋，一口咬開，竟然還是糖心蛋。她意猶未盡地吃完面，又幹脆一口氣把牛奶也喝光。
直到這時候，謝英寧才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心裏泛起難以言喻的滿足感，直到她擡頭看見了笑瞇瞇的坐在對面圍觀了全程的許長如。
謝英寧(╥╯^╰╥)，她又丟人了。
許長如把她自己面前的三明治推到謝英寧面前，十分慈愛的說道：“你要不要再吃一些？阿姨只吃面就可以了。”
謝英寧內心淚流成河，盡管她真的有能力解決掉這個三明治，但為了自己的形象，她也堅決不能再吃了，於是她禮貌的決絕道：“不用了阿姨，我吃飽了。”
許長如雙手交叉用手背托著下巴支在桌子上，看著謝英寧，眼裏很是欣慰：“女孩子吃的多才好。我們家有個管家，她女兒我從小看到大，跟自己的女兒沒有什麽區別。我經常對她說女孩子一定要吃好，身體健康最重要，可她不聽，非說要保持身材，每餐就只吃那麽一丁點兒，跟小貓似的。所以呀，阿姨看著阿寧你吃飯的樣子，真是打心眼裏高興。”
謝英寧便想起了之前在鮫人族左宗則提起過的那個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她曾經嫉妒過的那個。
雖然許長如沒有嫌棄她飯量大，但是對於這種誇讚……謝英寧艱難的道了聲：“謝謝阿姨”。
多虧這頓飯，許長如看謝英寧怎麽看怎麽順眼，走之前還使勁拉著謝英寧的手想要帶她回左家，直到謝英寧迫不得已答應有時間一定去左家做客，許長如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
左宗則開著輛悍馬載著謝英寧在公路上飛馳，見謝英寧從出門開始就一副一聲不吭魂游天外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問道：“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謝英寧回憶被打斷，回過神來看了眼左宗則，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正在想他媽，於是扯了個別的話題：“這個電臺主播的聲音很好聽啊。”
左宗則見她不願意說，也不強迫，順著她的話茬接了下去：“這是你第二次說這個主持人聲音好聽了。”
謝英寧本來就是臨時找的話題，聞言驚訝道：“是嗎？我以前也說過嗎？”
左宗則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謝英寧訕訕的把頭望向窗外，兩邊的景色飛快後退，廣播裏那個低沈有磁性的男聲說道：“今明兩日全國大部分地區均遭遇暴雪天氣，由於雪勢過大，部分地區造成雪災，受害者數量持續增加……”
謝英寧不禁怔楞，原來全國各地都在下雪麽，往年雖然也淅淅瀝瀝下了幾場雪，但那些都是小打小鬧，很快就化了，像昨天這樣的大學，是在是太不尋常了，不知道跟這次神魔獄事件有沒有什麽關系。
正想著，雪花又開始洋洋灑灑從天而降。從車窗外望去，整個曠野一望無際都是雪白。
突然，一個青衣和尚不經意間闖入謝英寧的視線，他身背竹簍，赤足芒鞋，雙手合十，正在風雪中踽踽獨行，雪虐風饕都不能阻擋他的信念，漫天風雪都成了他的陪襯，雪窖冰天裏他那一抹青色就像是暗夜中的燈火，炫彩奪目，雖然離得這樣遠，但謝英寧就那樣看到了他面上的神情：寬憫慈悲。
“阿則，我看見一個和尚在雪地裏。”謝英寧忍不住對左宗則說道。
左宗則正在開車，聞言僅僅往窗外掃了一眼，卻什麽都沒看到：“哪裏有和尚，是你看錯了吧？”
“怎麽可能”，謝英寧一邊反駁，一邊再擡頭去看，那個和尚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已經了無蹤跡。
“我剛剛明明看到了呀。”謝英寧有些郁悶。
“雪下的這樣大，長時間盯著外面的雪看眼睛會花的，看錯了也不足為奇。”左宗則安慰道。
但謝英寧仍然覺得自己剛才看到的不是錯覺，她連和尚腦袋上的戒疤都看的一清二楚，一共九點。
他們已經開車駛了五個小時的路程，這期間只在途徑一個小鎮的時候簡單的吃了一點兒東西，本來計劃晚上六點之前就能到達鶴山市，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天上又開始飄雪。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鐘了，四下荒無人煙，若不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小鎮，那他們就只能在車裏呆一晚，按現在的室外溫度，他們肯定會被凍成老冰棍的。
但是墨菲定律告訴我們：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麽它就更有可能發生。於是，不出意外的，他們遇到了堵車。
大約是天氣太惡劣的緣故，前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故，謝英寧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長長的車隊，根本就看不到頭。這條路又十份窄，右邊車道堵死之後，就有那不守規矩的開到左邊車道上想逆行一段，有了第一輛，就有第二輛，接著便是第三輛，最終的結果便是兩邊的路都給堵死了，只能等待交警疏通。
天氣狀況這麽不好，交警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來到，前方好多人都趁機下車活動身體。左宗則和謝英寧兩人在車上坐了一上午，謝英寧還好，左宗則個子高，在車裏坐著蜷了好幾個小時，加上開車，早就疲憊不堪，兩人便也下車準備休息一下。
63、擁抱
這條路不寬，路兩邊種滿了樹，沒有葉子，幹巴巴的矗在那裏。再往兩邊，便是田地，被雪覆著，看不出莊稼的品種。
等候的人們此時三五成群蹲坐在道邊上，抽著煙，聊著天兒。人是群居動物，只要人多的地方，再艱苦的環境人們都能找出樂子來。
謝英寧下車伸了個懶腰，左宗則遞給她一個水杯，裏面還熱騰騰的冒著熱氣，謝英寧驚訝極了：“哪裏來的熱水？”
“車裏帶著保溫壺，問那麽多幹什麽，喝你的。”左宗則風輕雲淡的說道。
“哦。”謝英寧乖乖的低下頭喝了一口，居然是姜汁紅糖水。謝英寧更驚訝了，她這幾天生理期，小腹雖不至於疼的動不了，但也絕不舒服，她一向都是自己忍忍就好的，既不影響日常生活，便也沒有在意過。謝英寧在心裏安慰自己，這件事左宗則怎麽知道的？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對，肯定是誤打誤撞，姚瑤說了，直男只會口頭囑咐你多喝熱水，哪裏會真的煮好姜糖水放在你手裏。
但是現在這種環境下有熱的姜汁紅糖水喝真的好幸福！謝英寧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趙魁和王保忠正坐在馬路牙子上聊天，趙魁是江北人，自己做點兒小生意，倒騰些皮毛，野山參之類的土貨販賣，長相有些一言難盡，有點兒像一個叫小寶的喜劇演員；王保忠則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是個跑龍套的演員。兩人本來素不相識，但因為這場堵車，他們二人的車並派停在一處，等兩人下車一看，嘿，居然是同款車型，連尾號都只差了一位數字，這是多大的緣分啊！兩人立刻相談甚歡，把手言談，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聊著聊著，一輛悍馬慢慢地停在了趙魁身側。趙魁的眼睛立刻亮了，他捅了捅王保忠，沖著旁邊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向身旁的悍馬：“看見沒有，這是悍馬Humvee C，去年剛投放到市場上的，我垂涎好久了，只可惜買不起。你看看這霸氣的外觀，質量杠杠的，上山下水都沒問題。總而言之一句話，堅固耐操性能好，走這小破路都委屈它了。”
趙魁說的吐沫橫飛，口幹舌燥，忍不住擰開手中礦泉水瓶喝了一口，真是透心涼，爽的要死！趙魁打了個哆嗦，冷不防看到悍馬車上下來一個裹著粉紅色長款羽絨服的小姑娘，肌膚雪白，杏眼烏瞳，漂亮的不像話。
就在趙魁忍不住想吹個口哨的時候，悍馬車駕駛座位上下來一個男人，裹著黑色大衣，身形頎長，氣場微冷，面色冷峻，他往這邊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趙魁頓時一口氣憋了回去。
王保忠看見了趙魁的小動作，正想取笑，就看見男人遞給小姑娘一杯熱水，小姑娘伸手接過，面上還有幾分不好意思。他嫌棄的看著自己手中拔涼的礦泉水，又看了看旁邊蹲在地頭磕鞋的趙魁，內心升起一股蒼涼之感，人和人的差距為何如此之大，一輛悍馬放不下。
“哇，小妹妹，你居然有熱水，還有沒有啦？我們可以花錢買的。”
趙魁站起來拍拍屁股，朝著小姑娘走過去。
謝英寧看著趙魁，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這水我們不賣，你喝不了。”
謝英寧本意是說這是姜汁紅糖水，不太適合男人喝，但聽在趙魁耳朵裏就變了味，他陰陽怪氣的說道：“怎麽，就只能你們有錢人和熱水，我們就只配喝冷水是嗎？”
謝英寧徹底楞住了，你說我又不認識你，你自己跑上前來莫名其妙買水，被拒後又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搞得就像她欺負人似的。不知道最近哪裏來的這麽多自以為是的人，謝英寧扶額，有病抓緊醫治啊！
“滾開！”左宗則一臉嫌惡的說道。聲音不大，但趙魁瞬間就覺察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他立刻住嘴，退回到王保忠身邊。
王保忠見他鎩羽而歸，忍不住幸災樂禍：“該，叫你沒事去撩撥人家小姑娘，惹到正主了吧。”
趙魁學著剛才左宗則的樣子罵了聲“滾”，可惜沒有絲毫震懾力，王保忠忍不住低頭“嗤嗤”的笑。
有人手裏拿著幾包方便面邊走邊吆喝：“方便面，二十塊錢一包啦！要買的趕緊買，手快有手慢無啊！”
趙魁剛才那口氣沒出來，此時破口大罵道：“二十塊錢，你怎麽不去搶啊！”
“這位先生火氣這麽大，不如喝點兒涼水降降火，我這裏有水賣，十塊錢一瓶”。賣家看外表是個大學生，一身的書卷氣，斯斯文文瘦瘦弱弱的，說起話來卻巧舌如簧。
“降個屁，再不通車老子都要被凍死了。”趙魁被凍得嘚嘚瑟瑟，連罵人都不想罵了。
謝英寧喝完水把水杯遞給左宗則，左宗則接過杯子，一擡眼就看到一個男人急匆匆跑到了樹底下。謝英寧剛想回身，突然胳膊上傳來一個力度，左宗則使勁一扯，謝英寧整個人便撲倒了他的懷裏。她柔軟的臉貼上了他堅硬的胸膛，她整個鼻尖都充斥著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好聞又充滿侵略性。
雖然跟左宗則在一起的時候謝英寧經常聞到他身上的松木味道，但如此零距離的聞還是第一次，以至於她難以對現在的狀況作出任何反應，好像靈魂出竅般，只覺心臟“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左宗則此時也在驚嘆。謝英寧窩在他的懷裏，和他的懷抱如此契合，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終於喝到了一口甘霖、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流浪漢終於生起了一團火堆，就像是半圓終於找到了能湊成一個完整圓圈的另一半，左宗則頓時覺得人生圓滿的甚至想發出一聲喟嘆。盡管知道這感覺是血契影響產生的錯覺，他也不想就此放開，只想把這個姑娘緊緊的禁錮在自己懷裏。
樹下的男人解決完生理問題，打了兩個哆嗦，他迅速紮上腰帶，凍得嘴裏直罵：“這賊老天，凍死老子了。”
左宗則這才慢吞吞的放開謝英寧，低頭時不經意看到她耳朵尖都染上一層粉色，左宗則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
64、同住
四點多的時候道路終於被疏通了，左宗則和謝英寧重新上路。由於天黑的太早，當天無論如何也趕不到鶴山市了，二人決定在最近的一個小鎮歇一晚。
這座小鎮名副其實的小，街道狹窄，店鋪擁擠，最高的建築便是6+1戶型的居民樓。唯一的好處就是大街上沒有多少車輛，大家出行多靠電動車，免了堵車的煩惱。
左宗則帶著謝英寧在導航的指引下七繞八繞，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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